續資治通鑒·宋紀七十五
起上章涒灘正月,盡十二月,凡一年。
○神宗體元顯道法古立憲帝德王功英文烈武欽仁聖孝皇帝元豐三年(遼太康六年)
春,正月,乙醜朔,以太皇太後在殡,不視朝。
癸酉,升許州為颍昌府。
遼主如鴛鴦泺。
癸未,審官東院言:“大理寺丞申天規昨乞長告,訪求其父。今已迎歸侍養,乞許天規不候歲滿朝見。”從之。天規少失其父,至是訪得之,年百歲矣。
己醜,高麗國遣使來貢。
白虹貫日。
辛卯,于阗來貢。
遼耶律伊遜以改封王爵,赴阙入謝。遼主即日遣還,改知興中府事。
二月,丙午,以翰林學士章惇參知政事。
丙辰,始禦崇政殿視朝。
丁巳,命輔臣禱雨。
三月,乙醜,工部侍郎、平章事吳充罷,為觀文殿大學士、西太一宮使。
癸酉,葬慈聖光獻皇後于永昭陵。
甲戌,命王珪提舉修兩朝國史。
丙子,南丹州人入貢。
庚辰,複置晉州趙城縣。初,熙甯中,廢入洪洞縣為鎮,至是知州王說言百姓輸納詞訴回遠,歲輸稅課不便,兼考趙城乃是國家得姓始封之地,不與他縣邑比,故複之。
乙酉,祔慈聖光獻皇後神主于太廟。
己醜,以慈聖光獻皇後弟昭德軍節度使曹佾為司徒兼中書侍郎、護國軍節度使,馀親屬加恩有差。
庚寅,遼主出皇侄淳于外,立皇孫延禧為梁王,加守太尉兼中書令,時年六歲。以忠順軍節度使耶律頗德為南院大王,以廣德軍節度使耶律仲禧為南院樞密使,以戶部使陳毅參知政事。
夏,四月,乙未,觀文殿大學士吳充卒,年六十。贈司空兼侍中,谥正憲。充為相,務安靜。将終,戒妻子勿以私事幹朝廷。世謂充心正而力不足,譏其弗能勇退雲。
丁酉,封宗晖為濮陽郡王,濮安懿王子孫皆進官一等。
乙巳,以泸州夷乞弟侵擾,诏邊将讨之。戊申,乞弟寇戎州,兵官王宣等戰殁。
禦史台言:“奉诏複置六察,察在京官司。今請以吏部及審官東、西院、三班院等隸吏察;戶部、三司及司農寺等隸戶察;刑部、大理寺、審刑院等隸刑察;兵部、武學等隸兵察;禮、祠部、太常寺等隸禮察;少府、将作等隸工察。”從之。
甲寅,罷群牧行司,複置提舉買馬監牧司。
乙卯,遼主獵于炭山。
五月,甲子,翰林學士兼詳定禮文張璪言:“伏見天地合祭,議者不一。臣竊謂陽生于十一月,陰生于五月。先王順陰陽之義,以冬至日祀天于地上之圓丘,夏至日祭地于澤中之方丘,以至牲币、器服、詩歌、樂舞、形色、度數,莫不仿其象類,故天地神祇可得而禮。由此觀之,夏日至祭地于方丘,而天子親莅之,此萬世不可易之理也。議者以為當今萬乘儀衛加倍于古,方盛夏之時,不可以躬行,乃欲改用它月;不惟無所據依,又失所以事地順陰之義。必不得已,宜即郊祀之歲,于夏至之日,盛禮容,具樂舞,遣冢宰攝事;雖未能皆當于禮,庶幾先王之遺意猶存焉。”诏禮院速詳定以聞。禮官請如璪議,設宮縣樂、文武二舞,改制樂章,用竹冊、匏爵,增配帝犢及捧俎分獻官,廣壇遺、齋官,修定儀注上之。
而判太常寺王存、知禮院曾肇言:“古之祭祀,或天子親行,或有司攝事,不過此二者而已;今于攝事之中又分隆殺,蓋古所未有也。且遣官雖重,終非親祀,恐于天地父母之義有所未順。璪本以合祭非禮,欲革去之;然其所陳,于禮亦未見其可。今夏至日逼,即乞且依舊制。其親祀之禮,仍乞诏詳定郊廟禮文所精加講求,裁定其當,以正後世之失,庶合先王之意。”判太常寺李清臣亦言:“天地之祀,萬國觀法,未易輕言。今夏至已近,而樂舞未修,樂章未制,八變之音未及習,齋祭之服未及成,齋宮未及立,壇遺未及廣,牲犢未嘗在滌,竊慮有司速于應辦,或緻滅裂,有失嚴恭。伏乞更加詳酌。”禦批:“張璪之議,在今固無以易。可如清臣言,逡巡以盡衆說。”遂诏禮院更加講求。
陸佃言:“竊觀張璪所請,陛下親郊,夏日至祀地,自如璪議。其冬至祀天之明日,準古方望之事,因令祀地北郊,而以海嶽、四渎、山林、川澤之神,凡在圓丘遺陛舊從祭者,皆得與享;亦遣冢宰攝事,并如夏至祀儀。是則親行大禮,合祭雖革,而天地之神自得用類以禮從祀,以昭陛下尊天親地之義。然而郊後必有方望之事,經證明白,固當考複。至于祀地雖未有顯據,而以倫類求之,方望且祀,則地祇助天布功,又其大者,安得而遺也!謹案《舜典》,類有上帝而無日月星辰,禋有六宗而無太祖,望有山川而無大祇,《周官》大宗伯祀有上帝而無五帝,有司中、司命而無司祿,祭有社稷、五祀而無大祇,有嶽而無四渎,有山林川澤而無丘陵墳衍,享有先王而無先公,則祀所秩上下,比義皆從可知故也。”詳定所以佃所稱未有顯據,難以施行。
乙醜,閤門言:“每歲盛暑禦後殿,便于決事。乞自五月一日至七月終,當禦前殿日,閤門取旨。如得旨禦後殿,即放朝參。”诏:“今三伏内,五日一禦前殿。”
荊湖南路安撫司言知邵州關杞,議于溪峒徽、誠等州鎮立城寨屯兵及守禦招納之策,乞下轉運使相度。诏謝景溫、硃初平、趙楊相度利害,及處置後經久不緻生事,保明以聞。其後建置如杞議。
壬申,遼以平州民初複業,免其租稅一年。
己卯,蜀國長公主薨。主下嫁王讠先,事讠先母至孝,中外稱賢。主疾甚,太後、皇後臨問,帝繼至,見主羸瘠,伏席而泣,親持粥食之,主為帝強食。翼日,不起。帝未朝食,即駕往,望第門而哭。賜主家錢五百萬,轟朝五日,追封越國,谥賢惠。讠先以侍主疾與婢奸,落驸馬都尉,責授昭化軍節度行軍司馬,均州安置。
甲申,複命韓存寶經制泸夷。
诏改都大堤舉導洛通汴司為都提舉汴河堤岸司。
庚寅,詳定朝會儀注所言:“今定大慶殿之後門内,東西設幄為閤,又于殿扆左右設帟于東西房,以為乘輿出入所由之地。”又言:“朝會所陳平辇逍遙,舊設于西朵殿,今宗室坐西朵殿賜酒,欲移平辇等陳于東西龍墀上。”并從之。
遼主以旱禱雨,令左右以水相沃,俄而雨降。
六月,戊戌,禮院言:“越國長公主薨在慈聖光獻喪制之内。按禮,重喪未終遭輕喪,自當易服以示恩意,卒事則複常。真宗諒陰,為乳母秦國夫人服缌,禫未除,亦為許國長公主成服。今為慈聖光獻太後服,已在易月之外,宜為越國長公主舉哀成服。”從之。
是日,遼主駐納葛泺。
庚子,同判太常寺王存言:“近诏秘書監劉幾赴詳定郊廟禮文所議樂。伏見禮部侍郎緻仕範鎮,嘗論雅樂,乞召鎮與幾參考得失。”從之。初,鎮緻仕,居都城外之東園,每遇同天節,即乞随散官班上壽。尋有诏:“鎮班見任翰林學士上,仍自今緻仕官遇誕節及大禮,許綴舊班。”後鎮遷居颍州,于是入對,閤門奏鎮失儀,有诏放罪。仍诏:“自今緻仕官造朝失儀勿劾,著為令。”
詳定禮文所言:“請自今皇帝親祠郊廟,搢大圭,執鎮圭。每奉祀之時,既接神,再拜,則奠鎮圭為摯,執大圭為笏。當時搢笏,君尊則不搢,别于臣下也。所有儀注皇帝搢鎮圭,皆沿襲之誤,乞從改正。”诏:“候制到大圭日施行。”又言:“自今親祠郊廟,群臣冕服助祭執笏,或當事則搢笏,陪位官亦合冕服助祭。”從之。
丙午,诏中書詳定官制,罷兵部句當公事官。
诏:“河北、河東、陝西路各選文武一員,提舉義勇保甲。”
戊申,遼以度支使王績參知政事。
庚戌,女真貢于遼。
壬子,诏罷中書門下省主判官,歸其事于中書。
乙卯,參知政事章惇上《導洛通汴記》,以《元豐導洛記》為句,刻石于洛口廟。
己未,詳定禮文所言:“皇地祇、神州地祇、大社、大稷,其祝版與牲币、馔物,瘗于塪坎。”又言:“郊廟明堂告神冊,使中書侍郎讀之,非是,請改命太祝。”又言:“親祠郊廟,執事之官,皆一切臨時取充位而已;宗室及陪祠官則無預于執事,不應古義。請親祠南郊,薦徹笾豆、簠簋、俎馔,以朝臣充;太廟,以宗室遙郡刺史以上充。”又言:“今禘祫以功臣配享,而冬烝不及,與經不合。請每遇冬烝,以功臣配享,其禘祫飨皆罷。”诏:“讀冊以史官攝太祝;郊廟執事官選無過人,冬享禘祫及親祠并以功臣配享。”馀皆從之。
秋,七月,戊辰,遼主觀市。
庚午,河決澶州,澶州孫村、陳埽及大吳、小吳埽決,诏外監丞司速修閉。初,河決澶州也,監丞陳祐甫謂:“商胡決三十馀年,所以河道,填淤漸高,堤防歲增,未免泛濫。今當修者有三:商胡一也,橫垅二也,禹舊迹三也。然商胡、橫垅故道,地勢高平,土性疏惡,皆不可複,複亦不能持久。惟禹故渎尚存,在大伾、太行之間,地卑而勢固。秘閣校理李垂與今知深州孫民先皆有修複之議,望召民先同河北漕臣一員自衛州王供埽按視,訖于海口。”從之。
丁醜,詳定禮文所言:“明堂儀注,設禦位于中階下之東南,西向。謹案古者人君臨祭,立于阼。其臨祭就位于阼階下,大夫士禮也。自曹魏以來,有司失之。伏請設皇帝版位于阼階之上,西向;太廟、景靈宮亦如之。”從之。
癸未,遼主為皇孫梁王延禧設旗鼓伊喇六人衛護之。
甲申,遼主獵于沙嶺。
丙戌,以彗星見,避殿,減膳,诏求直言。
丁亥,诏中書曰:“朕惟先王制行以赴禮,孝莫大于嚴父,嚴父莫大于配天。配天一也,而屬有尊親之殊,禮有隆殺之别。故遠而尊者祖,則祀于郊之圓丘而配天;迩而親者祢,則祀于國之明堂而配上帝。天足以及上帝,而上帝未足以盡天,故圓丘祀天則對越諸神,明堂則上帝而已。故其所配如此,然後足以适尊親遠迩之義。而曆代以來,合宮所配,既紊于經,乃至雜以先儒六天之說,皆因陋昧古,以失情文之宜,朕甚不取。其将來祀英宗皇帝于明堂,惟以配上帝,馀從祀群神悉罷。”
戊子,太白晝見。
戶部侍郎緻仕範鎮言:“乞下京東、京西、河東、河北、陝西轉運司,量立賞格,求訪真黍,以審音樂。”
己醜,詳定禮文所言:“請自今乘辂不執圭,及乘大辇亦不執。”又言:“古者宗廟室中為石以藏主,謂之宗祐。請遷廟主藏于太祖太室北壁中,帝後之主各共一石室。《禮記》曰:‘天子之席五重。’今太廟幾筵皆不應禮,請改用筦筵,紛純加缫席,畫純加次席,黻純左右玉幾。祭祀皆缫、次各加一重,并筦筵為五重。”并從之。
庚寅,熙河路經略司言西界首領禹臧結逋藥、蕃部巴鞫等以譯書來告夏國集兵,将築撤逋達宗城于河州界黃河之南、洮河之西。帝曰:“若如所報,乃屬河州之境,豈可聽其修築!深慮經略司不詳上件所指地分,都無為備,驅逐約闌次第,可速下本司多備兵馬禁止之。”
八月,辛卯朔,詳定禮文所言:“明堂昊天上帝禮神之玉,當用蒼璧。今用四圭有邸,請改用蒼璧禮天。其有司攝事五帝,亦乞依大宗伯禮神之制,陳玉各仿其方之色。”從之。
戊戌,诏:“兩制、台谏至總管、監司,各舉堪應武舉進士一人,以名聞。”
庚子,檢正中書戶房公事畢仲衍上所修《備對》,言:“周家冢宰,歲終令百官府正其治,受其會;小宰以叙受群吏之要。所謂會要者,正今中書之所宜有也。自漢至唐,曠千百年,莫知議此,故有決獄、錢谷之問而不克對者。創自睿意,俾加纂集。臣捃遮故實,僅就卷秩,凡為一百二十五門,附五十八件,為六卷,事多者分上中下,共為十卷。”诏中書、門下各錄一本納執政,仍分令諸房揭帖。初,書成,仲衍欲求上覽以冀功賞,帝以為此書乃臣備君問之書,不當奏禦,故有是诏。
乙巳,诏中書:“朕嘉成周以事建官,以爵制祿,萬事條理,監于二代,為備且隆。國家受命百年,四海承德,豈茲官政,尚愧前聞!今将推本制作董正之原,若稽祖述憲章之意,參酌損益,趨時之宜,使台省寺監之官實典職事,領空名者,一切罷去而易之以階,因以制祿,凡阙恩數,悉如舊章。其應合行事件,中書條具以聞。”
秘書丞、同知禮院楊傑言:“十二者,律之本聲也;四者,律之應聲也。本聲重大,應聲輕清;本聲為君父,應聲為臣子,故其四聲或曰清聲。自景祐中李照議樂以來,鐘磬箫始不用四聲,是有本而無應,有倡而無和,八音何從而諧也?今巢笙、和笙,其管皆十有九,以十二管發律呂之本聲,以七管為聿中之應聲,用之已久,而聲至和協。伏請參考古制,依巢笙、和笙例,用編鐘、編磬、箫,以諧八音。”又言:“今大樂之作,琴、瑟、埙、篪、笛、委、箫、、笙、阮筝、築奏一聲,則镈鐘、特磬、編鐘、編磬連擊三聲,于衆樂中聲最煩數。請镈鐘、特磬、編鐘、編磬并依衆器節奏,不可連擊,所貴八音無相奪倫。”又言:“本朝郊廟之樂,先奏文舞,次奏武舞,武舞容節六變:一變象淮揚底定,所向宜東南;四變象荊湖來歸,所向宜南;五變象邛蜀納款,所向宜西;六變象兵還振旅,所管宜北而南。今舞者非止發揚蹈厲、進退俯仰不稱成功盛德,兼失所向。又,文舞容節,殊無法度。乞定二舞容節及改所向,以稱成功盛德。又乞依《周禮》奏律歌呂,合陰陽之聲。”又言:“今雅樂古器非不存,太常律呂非不備,而學士大夫置而不講,考擊奏作,委之賤工,如之何不使雅、鄭之雜也!伏請審調太常鐘,依典禮用十二律還宮均法,令上下曉知十二律音,則鄭聲無由亂雅矣。”诏送議樂所。劉幾等言傑所請皆可施行,诏從之。
戊申,秘書監緻仕劉幾等言:“太常大樂鐘磬凡三等:王樸樂一也,李照樂二也,胡瑗、阮逸樂三也。王樸之樂,其聲太高,此太祖皇帝所嘗言,不俟論而後明。仁宗景祐中,命李照定樂,乃下律法以取黃鐘之聲;是時人習舊聽,疑其太重,李照之樂由是不用。至皇祐中,胡瑗、阮逸再定大樂,比王樸樂微下,而聲律相近;及鑄大鐘,或譏其聲弇郁,因亦不用,于是郊廟依舊用王樸樂。樂工等自陳,若用王樸樂,鐘磬即清聲難依,如改制下律,鐘磬清聲乃可用。益驗王樸鐘磬太高,難盡用矣。今以三等鐘磬參校其聲,則王樸、阮逸樂之黃鐘,正與李照樂之太簇相當。王樸、阮逸之樂,編鐘、編磬各十六,雖有四清聲,而實差黃鐘、大呂之正聲也。李照之樂,編鐘、編磬各十二,雖有黃鐘、大呂而全阙四清聲,非古制也。聖人作樂以紀中和之聲,所以導中和之氣。清不可太高,重不可太下,使八音協諧,歌者從容而能永其言,乃中和之謂也。臣等因精擇李照編鐘、編磬十二參于律者,增以王樸無射、應鐘及黃鐘、大品清聲,以為黃鐘、大呂、太簇、夾鐘之四清聲,俾衆樂随之,歌工兼清聲以詠之,其音清不太高,重不太下,中和之聲,可以考矣。欲請下王樸樂二律以定中和之聲,就太常鐘磬擇其可用者,其不可修者别制。”從之。
丙辰,太常寺言:“近乞留王樸鐘磬,今修大樂所已集工匠,備爐炭,恐即銷變磨鑢。況大樂法度之器,其度量聲律,秒忽精微,已修之後,或陛下躬臨案聽,萬一如有未協,即更無舊器考驗。本寺每遇大禮,見用王樸樂外,自有李照、胡瑗所作樂器及石磬材不少,自可别制新樂,以驗議者之術。”诏許借王樸樂鐘為清聲,毋得銷毀磨鑢。”
初,劉幾、楊傑欲銷王樸舊鐘,意新樂成,雖不善,更無舊聲可校。後執政至太常寺案試,前一夕,傑乃陳樸鐘已敝者一縣。樂工皆不平,夜易之。而傑弗知。明日,執政至,傑厲聲雲:“樸鐘甚不諧美。”使樂工叩之,音韻更佳。傑大慚沮。
王安石上改定《詩》、《書》、《周禮義》誤字,诏錄送國子監修正。
戊午,彗不見。
九月,壬戌,增宣祖定州東安墳地二十頃及守園戶。
丙寅,禦殿,複膳。
庚午,知谏院舒亶言:“中書檢正官張商英與臣手簡,并以其婿王沩之所業示臣。臣職在言路,事涉幹請,不敢隐默。”诏商英落館閣校勘,監江陵府江陵縣稅。初,亶為縣尉,坐手殺人,停廢累年。商英為禦史,言其才可用,乃得改官。至是反陷商英,士論惡之。
太常博士、集賢校理、新權知湖州陳侗言:“陛下崇奉郊廟百神之祀,考求典禮,尤為嚴備。惟五嶽四渎之兆未設,欲乞依《周禮》建四望壇于四郊,以祭五嶽、四鎮、四渎,庶合于經,而且以稱陛下奉祀之意。”诏送詳定禮文所。詳定所“請以國朝《祠令》所載嶽、鎮、海、渎兆四望于四郊。岱山、沂山、東海、大淮于東郊,衡山、會稽山、南海、大江、嵩山、霍山于南郊,華山、吳山、西海、大河于西郊,常山、醫巫闾山、北海、大濟于北郊。每方嶽鎮則共為一壇,海渎則共為一次,以五時迎氣日祭之,皆用血祭瘗埋,有事則請禱之。又以四方山川各附于當方嶽鎮海渎之下,别為一壇一次。山共一壇,川共一坎,水旱則禱之。其北郊從祀及諸縣就祭如故。”诏:“四方嶽鎮共為一壇望祭,馀依奏。”
乙亥,正官名。詳定官制所上以階易官寄祿新格:“中書令、侍中、同平章事為開府儀同三司,左、右仆射為特進,吏部尚書為金紫光祿大夫,五曹尚書為銀青光祿大夫,左、右丞為光祿大夫,六曹侍郎為正議大夫,給事中為通議大夫,左、右谏議為太中大夫,秘書監為中大夫,光祿卿至少府監為中散大夫,太常至司農少卿為朝議大夫;六曹郎中為朝請、朝散、朝奉大夫,凡三等;員外郎為朝請、朝散、朝奉郎,凡三等;起居舍人為朝散郎,司谏為朝奉郎,正言、太常、國子博士為承議郎,太常、秘書、殿中丞為奉議郎,太子中允、贊善大夫、中舍、洗馬為通直郎,著作佐郎、大理寺丞為宣德郎,光祿、衛尉、将作監丞為富議郎,大理評事為承事郎,太常寺太祝、奉禮郎為承奉郎,秘書省校書郎、正字、将作監主簿為承務郎。又自開府儀同三司至通議大夫以上無磨勘法,大中大夫至承務郎應磨勘。待制以上,六年遷兩官,至大中大夫止;承務郎以上,四年遷一官,至朝議大夫止,候朝議大夫有阙次補;其朝議大夫以七十員為額,選人磨勘,并依尚書吏部法;遷京朝官者,依今新定官。其祿令并以職事官俸賜祿料舊數與今新定官請給對拟定。”并從之。
故事,兩制不轉卿監官,前行郎中即超轉谏議大夫;前行郎中于階官為朝請大夫,谏議大夫于階官為太中大夫。帝以為磨勘者,古考績之法,所與百職事共之,而禁近獨超轉,非法也。于是下诏:“待制以下并三年一遷,仍轉朝議大夫、中散大夫、中大夫三官。”
丙子,诏:“開府儀同三司為使相,不系大敕銜。見任宰相、使相,食邑實封通及萬戶,前任宰相,食邑及萬戶,并封國公,宗室如舊例。”
又,中書奏:“官制所申,朝旨除三公、三司外,馀檢校官并階散并罷。所有宗室及武臣正任至内常侍以上,内臣供奉官以下,選人、伎術官、将校、中書樞密院主事以下,及諸司吏人所授敕留官衙校等,各有見帶文散階、檢校官及憲銜,欲并除去。其僧官并谿峒蠻人知州鎮及化外蕃官所帶散官等,合自朝廷指揮。”從之。其後遂诏:“文式散階,除化外人依舊除授外,馀并罷。”
辛巳,大享明堂,以英宗配。
癸未,薛向、孫固并為樞密副使。
乙酉,诏即景靈宮作十一殿,以時王禮祀祖宗。
以王安石為特進,改封荊國公,王拱辰落開府儀同三司,并以官制行正名故也。诏拱辰判大名府,拱辰辭曰:“臣老矣,不足以任事。”帝曰:“北門重地,卿舊治也,勉為朕行!”
丙戌,進封岐王颢為雍王,嘉王頵為曹王,并為司空。文彥博為太尉。封曹佾為濟陽郡王,宗旦為華陰郡王。
馮京為樞密使。薛向罷知颍州。會诏民畜馬,向既奉令,旋知民不便,議欲改為。于是舒亶論向反覆,無大臣體,斥知颍州,又改随州。
丁亥,以呂公著為樞密副使。公著與馮京、薛向、孫固同在西府,三人者屢于上前争論,公著獨不言。及帝問之,乃徐為開析可否,言簡而當,帝常納之,三人者亦不能違也。帝數與輔臣論天下事,一日,謂公著曰:“民間不知有役矣。”公著對曰:“上戶昔以役多破家,今則飽食安居,誠幸矣。下戶昔無役,今率錢,則苦矣。”帝曰:“然則法亦當更也。”
戊子,熙河路經略司言,乞先團結蕃弓箭手;從之。是年诏:“凡弓箭手、兵騎各以五十人為隊,置引戰旗頭、左右傔旗,及以本屬蕃首、将校為擁隊,并如正軍法。蕃捉生、蕃敢勇、山河戶亦如之。凡募弓箭手、蕃捉生、強人、山河戶,不以等樣,第募有保任年十七以上、弓射七鬥、任負帶者。鄜路新舊蕃生、環慶路強人、諸路漢弓箭手、鄜路歸明界保毅蕃戶、弓箭手,皆涅于背。”
閏月,辛卯,禦史範镗言:“曹佾以外戚封郡王,祖宗以來,未有佾比。陛下所以富貴寵祿之厚矣,所以緻孝愛于慈聖之情至矣。佾雖不王,乃以保安曹氏;命行而改,抑為為子孫萬世之成憲也。”不從。
壬寅,遼主祠木葉山。
己酉,遼主駐藕絲澱。
乙卯,加文彥博河東、永興軍節度使,以富弼為司徒。
冬,十月,辛酉,詳定官制所檢讨文字、光祿寺丞李德刍上《元豐郡縣志》三十卷,《圖》三卷。
遼耶律仁傑久在相位,貪貸無厭,時與親戚會飲,嘗曰:“無百萬兩黃金,不足為宰相家。”耶律伊遜既外出,遼主漸悟仁傑奸,丁卯,出為武定軍節度使。
庚午,遼參知政事劉讠先緻仕。
癸酉,遼以陳毅為漢人行宮都部署,王績同知樞密院事。
癸未,诏翰林學士并聽佩魚。
十一月,己醜朔,日有食之。
癸卯,遼主召群臣議政。遼主曰:“北樞密院軍國重任,久阙其人,耶律阿蘇、蕭額特勒二人孰愈?”群臣各譽所長,契丹行宮都部署蕭托輝獨默然。遼主曰:“卿何不言?”托輝曰:“額特勒懦而敗事;阿蘇有才而貪,将為禍基。不得已而用,敗事猶勝禍基。”遼主曰:“托輝,雖魏征不能過也,但恨朕不能及唐太宗爾。”
壬子,直龍圖閣、句當三班院曾鞏上言曰:“宋興,六聖相繼,與民休息,故生齒既庶,财用有馀。且以景德、皇祐、治平校之,景德戶七百三十萬,墾田一百七十萬頃;皇祐戶一千九十萬,墾田二百二十五萬頃;治平戶一千二百七十萬,墾田四百三十萬頃。天下歲入,皇祐、治平皆一億萬以上,歲費亦一億萬以上。景德官一萬馀員,皇祐二萬馀員,治平并幕職、州縣官三千三百馀員,總二萬四千員。景德郊費六百萬,皇祐一千二百萬,治平一千三百萬。以二者校之,官之衆一倍于景德,郊之費亦一倍于景德。官之數不同如此,則皇祐、治平入官之門多于景德也;郊之費不同如此,則皇祐、治平用财之端多于景德也。誠诏有司按尋載籍而講求其故。使官之數,入者之多門可考而知,郊之費,用财之多端可考而知,然後各議其可罷者罷之,可損者損之,使天下之人如皇祐、治平之盛,而天下之用,官之數,郊之費,皆同于景德,二者所省蓋半矣。”
已而再上議曰:“陛下謂臣所言以節用為理财之要,世之言理财者未有及此也,令付之中書。臣待罪三班,按國初承舊以供奉官、左、右班殿直為三班,立都知、行首領之,又有殿前承旨,班院别立行首領之。端拱以後,分東、西供奉,又置左、右侍禁及承旨,供職皆領于三班,三班之稱亦不改。初,三班吏員止于三百,或不及之,至天禧之間,乃總四千二百有馀,至于今,乃總一萬一千六百九十,宗室又八百七十。蓋景德員數已十倍于初,而以今考之,殆三倍于景德。略以三年出入之籍較之,熙甯八年,入籍者四百八十有七,九年,五百四十有四,十年,六百九十;而死亡退免出籍者,歲或過二百人,或不及之。則是歲歲有增,未見其止也。臣又略考其入官之繇,條于别記以聞,議其可罷者罷之,可損者損之,惟陛下之所擇。臣之所知者三班也,吏部東、西審官與天下它費,尚必有近于此者,惟陛下試加考察,以類求之。使天下歲入億萬,而所省者什三,計三十年之通,當有十五年之蓄。夫财用,天下之本也,使國家富盛如此,則何求而不得,何為而不成!以陛下之聖資而加之精勤,以變因循苟且之弊,方大修法度之政,以幸天下,诏萬世,故臣敢因官以講求其損益之數,而終前日之說以獻,惟陛下裁擇。”帝頗嘉納之。
十二月,甲子,遼以耶律德勒岱為孟父房敞衮。乙醜,以蕭托蔔嘉為北府宰相,耶律世遷知北院樞密使事,耶律慎思同知北院樞密使事。
庚午,遼免西京流民租賦一年。
甲戌,減民賦。
丁亥,遼豫行正旦禮。
戊子,遼主如混同江。